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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當面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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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隨著白玉京高臺上第一聲仙樂被敲響, 這場令眾人翹首以盼的仙宴終於開始了。

各門派入場,依次落座,而後無數精美的菜肴小食便就這樣流水般地呈上。

這一次仙宴, 共持續三天兩夜。這三天裏,每天上午, 白玉京門主都會在宴席處招待眾人,每天下午,青霄仙尊便會在觀天臺上講道,待到第三天夜裏, 青霄仙尊講完最後一場後,便會羽化登仙, 成就人間一段完美的傳奇故事。

而對眾門派的弟子長老們來說, 他們對白日的宴席並無興趣, 只是沖著這三場講道來的——來自即將羽化登仙的道門第一人的講道,誰不想來聽聽呢?指不定下一個登仙的就是自己呢?!

這世上, 何人不想登仙?

這才是眾門派都派出了最有前途的弟子來到白玉京捧場的真實目的。

因此,第一日上午,宴席才一開始, 眾人便蠢蠢欲動, 心思早早飛到了下午青霄仙尊的講道上:這第一天講道,青霄仙尊會講什麽呢?是這通天大道的總綱?還是入道的細則?又或是由眾人提問、再由他來解惑?

眾人心癢難耐,於宴席中細聲議論了起來。除了各門派的門面——那些帶領弟子前來的門派長老之類, 還坐在原處耐心聽白玉京門主的吹噓之外,其他年輕人甚至已經坐不住, 有些想要離席了。

然而, 就在白玉京門主談興正高、吹噓著白玉京的家大業大與人才輩出時, 這場不溫不火的宴會驟然被一聲來報推到了最高處。

“報!門, 門主大人,不好了!”

一個白玉京弟子連滾帶爬地出現在了宴會上。

宴會眾人閑適的細語戛然而止,各異的目光投向這弟子。

然而這弟子慌慌張張,甚至連殊元道人驟然沈下的臉和一旁白玉京高級弟子頻頻使來的眼色都看不到,驚懼交加,不待殊元道人出言阻攔,便將事一口氣倒出:“不好了門主,有人打上門來,說是要控告鄔長老二十多年前為一己私利,暗中派人屠盡一國皇室,操縱引導兩國戰爭,造成萬萬人死傷的事!”

此言一出,便如石破天驚!

這一刻,宴會上眾人皆是變了臉色。

修士作為超脫人間之人,自是不沾塵埃,一身仙氣的。雖然他們各自的門派都曾在人間做出過圈地為王、自成一國之事,但這卻都是“外門弟子必要的發展”,而至於那些以氏族皇室為主、凡人王朝的興衰更疊,“不幫助不為難不插手”則早已成了修士們之間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然而如今他們聽到了什麽?

二十多年前齊國滅國一事,竟是由鄔長老主導的?

那因戰爭而死的萬萬人的惡業,竟都是鄔長老一手造成的嗎?!

誰也沒料到那萬萬人的性命竟不是偶然,而是惡意的推波助瀾,目光一時間在宴席上搜尋起了鄔長老的身影。

然而更叫人驚訝的是,這鄔長老竟不在宴上。

於是眾人便又紛紛看向了殊元道人。

殊元道人面色難看,心裏將這蠢貨活剮了的心都有了。然事已至此,無腦駁斥只會失了大派風度,於是殊元道人勉強笑道:“此事只怕有什麽誤會。俗話說來者是客,冤家宜解不宜結,聽霜,你這便去請那位客人來宴上一坐,有什麽誤會,我們宴後慢慢細談。”

“不必了!”

殊元道人話未落音,一個清朗年輕的聲音響起,而後便見宴會盡頭黑影一閃,一個穿著黑色勁裝身形清瘦的面具人竟就這樣大喇喇提著鄔長老走了進來,將手上鼻青臉腫的人往地上一擲。

“也不用等到什麽宴後細談,既然如今大家都在這裏,不如我們當著大家的面,一樣一樣說個明白!”

鄔慎思頭暈眼花,神色駭然,不知自己怎的就著了道,不知自己怎的就被人捉住了,也不知自己怎的就被提出了樓,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丟在地上,數百年的臉面一朝散盡!

他心中氣急,肝膽俱裂,跳起來就想要對這小子破口大罵,但殊元道人喝住了他,免得叫這家夥丟了他自己的臉還不夠,把白玉京的臉面也給丟盡了。

“鄔長老,退下。”殊元道人喝了一聲後,向來人沈下臉,頗具威嚴,“這位小友,不管你與我白玉京有什麽誤會,但像你這樣不加求證便擅闖我白玉京、傷害我白玉京的長老,最後又在眾人面前汙蔑我白玉京長老的品行,是不是有些過分了?”他換了口氣,沈聲道,“你要知道,我白玉京的長老,不是什麽人聽到一些捕風捉影之事都能來信口汙蔑的。如今正值青霄仙尊飛升之際,你若現在離去,那麽我可以念在你年紀尚輕不懂事,乃是少年意氣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但你若堅持不走,偏又手上又沒有證據、只空口白牙汙蔑我白玉京長老,那麽我作為白玉京門主,便要與你好好算一算這筆賬了!”

殊元道人這番話說得進退有度,頭頭是道,恩威並施。對旁觀的門派眾人來說,殊元道人的話暗示了對方捕風捉影、年輕氣盛不懂事才受了人挑撥來找麻煩,於是心中驚疑消散了幾分;而對於對面那人來說,殊元道人這話卻是□□裸的威脅。

——如今在青霄仙尊的眼皮子底下,你說話且掂量兩分。若不怕死,你大可繼續說下去!

眾人紛紛看向對面那人,而那人朗笑一聲,道:“門主這樣信誓旦旦,莫不是篤定了我拿不出證據?還是篤定了胥氏末裔徐觀己被你們關在地牢內,說不了話,而其它的死人也沒辦法跳起來反駁你?!”

白玉京曾經的首席徐觀己,竟是胥氏末裔?!

甚至如今的他已被白玉京捉回,正關在白玉京的地牢內!

這兩個消息再度在眾人之中炸開。再聯系到十年前徐觀己分明為白玉京首席,但卻棄白玉京而去的事,眾人頓時信了幾分,宴會上一片嘩然!

殊元道人沈下臉來:“你究竟是何人?既這般控訴我白玉京鄔長老,為何又藏頭露尾,不敢露臉?!”

那年輕人笑了一聲,摘下黑鐵面具丟在地上,露出一張高鼻深目、桀驁不馴,帶著顯著的異域特色的面容。

“我是何人?”年輕人揚聲道,“我乃胥氏末裔,胥元霽!我敢對天道發誓,我胥元霽的身份和我接下來所說的一切絕無半分虛假,若有違背,當即魂飛魄散,身死道消,永世不可超生——而這位鄔長老,他敢如同我這般發誓嗎?!”

這一刻,燕氏兄弟和宴會末席的藍衣公子瞬間投來了目光。其中燕氏兄弟還好,雖神色有異,卻還能穩下心神,但那藍衣公子卻忍不住站起,表情驚愕,近乎失態,但又被身旁眼疾手快的書生按下。

與此同時,端坐於宴會上席的沈辭鏡,也忍不住凝望著這胥元霽,緩緩皺起了眉。只不過他的理由,與另幾人截然不同。

鄔長老在此刻亦是愕然失色,失聲道:“這不可能!胥元霽明明已經死了,而且他身無半點靈根,怎麽可能入道還有這般修——”

在殊元道人的瞪視下,鄔長老收了聲。

但對面的年輕人卻笑了起來:“鄔長老真是記憶過人,連我這樣一個小人物也記得這樣清楚,倒是不枉你這般苦心孤詣,算計我齊國胥氏了。”

眼看殊元道人還要開口為那鄔長老打圓場,年輕人當即擡手止住,道:“其它的話也不必多說,我胥元霽在此發誓,我接下來的話若有半句虛假攀扯,便遭天道所棄!”他一頓,輕蔑一笑,“就是不知在眾人面前,鄔長老和門主你敢不敢讓我說下去了。”

鄔慎思面色漲紅,心中發顫,背脊發寒,跳起來就要喝罵這年輕人,最好罵得他再也不敢開口才好。

但殊元道人只是冷冷看了鄔慎思一眼,一股莫大的威勢便壓在鄔慎思肩頭,叫他說不出話來。

殊元道人淡淡道:“有何不敢?我白玉京行事自有風骨,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小友若自覺自己身有冤屈,不如就當著大家的面分辯個明白。孰是孰非,孰對孰錯,我白玉京定然追查到底!”

這一刻,鄔慎思面色慘白,冷汗涔涔,濕透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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